第31章 引荐(1 / 1)

傍晚,衙役将搜索的货物退还到茶坊。唐清欢吩咐伙计将这批货留用,明日‘沁香酥饼’不限量,又嘱咐林傅盛核算出现有的存量,先筹够三百两的货,定了货船赶紧送往云京。

这李家全族流放,让茶商会内部一片叫好。昔日李斯风仗着背有靠山,长期碾压商户资源,将上好的紫霞峰芽、荆溪云蕊、天铸雪叶、雪顶银尖优先自己采购,还不被榷署限制。

那日通判夫人走后,便与沈知微叙旧,她深知知府千金的人脉和知府的面子大于通判。既然唐清欢如此有才,如若能寻着她的薄面,开一场‘秋日茶香词会’,撮合唐清欢打入商会层,有机会采购高端茶叶,相信她在茶商道路上能更宽敞,也能激发她创造出更多好茶饮。

沈知微是同意的,本没有好的由头。如今有了这李家流放,除掉一块恶瘤的缘由,这茶会一事便好办。况且,唐清欢年纪轻轻,就能以各类茶饮打下好名声,也实为翘楚。

不日,沈知微将‘秋日茶香词会’,设在知府后园临湖的水榭之中。受邀者皆是卫城茶商会有头有脸的人物,席间成列的茶叶皆是顶级的天铸雪叶、雪顶银尖。

唐清欢今日穿了身素雅的藕荷色襦裙,发髻间插入一枚玉簪,清丽如出水新荷。林傅盛一袭墨黑色广袖长褙子,内衬红色小袖袍,腰间束着暗纹玉带。发髻规整束起,衬得他眉眼清朗,鼻峰峻峭,他左手拢住琴底,右手轻环琴身,将那张古琴稳稳抱在怀中,微微往宴会一站,引来商户家眷绣帕抛出。

沈知微瞧着,噗呲一笑,对家眷们打趣道:“各位妹妹姐姐,就不要惦记林相公了,他是唐小娘子的如意郎君。等来年春日,我为各位举办一次‘社交宴集’,如何?”

家眷见知府千金发话,唏嘘一声安然入坐。沈知微吩咐茶师为给宾客点茶,等宾客都一一品茗。又将‘双色凝香’献上,看各位长老面露满意之色,她故意将话题引向‘清欢茶坊’。此时,茶商会一位长老听出话中有话。他捋着胡须,慢悠悠开口:“唐小娘子心思灵巧,双色凝香、料膏、酥饼,皆是别出心裁,市井风靡。然茶之一道,源远流长,讲究的是火候天成、韵味悠长。过于倚重奇技淫巧,恐有舍本逐末之嫌啊。”

此话一出,席间几位老者微微颔首,目光投向唐清欢,带着一丝的轻蔑。唐清欢会意长老说她有术无道,根基浅薄。她依然神色沉淀,正想开口。身旁的林傅盛忽然起身,他徐徐走到临湖的案前,将古琴搁置,拂身落座。

须臾,他在琴弦上按下手指,几个清越的音符流泻而出,打破了尴尬的气氛。接着,他开口吟诵,声音清朗如玉磬相击:

山泉好,炉畔试新芽。

素手揉香分翠绿,雪沫凝乳生奶香。

层叠见清嘉。

金桔酿,蜜渍韵尤佳。

龙凤团中藏桂魄,芝麻圆里裹丹霞。

辛苦小茶娘。

他只吟完这阙词,便戛然而止。众人的目光不由得被这阙词和那清越琴音吸引,那句‘辛苦小茶娘’也道出唐清欢的创业艰辛。

唐清欢心头微微一颤,望向林傅盛。须臾,她迎着席间轻视的目光,从容起身,对着众人微微一福。林傅盛会意,又将清越之音续上,她用清亮的声音接唱到:

双蕊凝香露未消,

一瓯承影上窗绡。

莫谓新茗遗古意,

清欢自向芳华飘。

汤沸依前法,

瓯翻袭旧谣。

不把机心夸妙术,

独将真趣寄灵苗。

何须较古朝。

就在唐清欢唱完,方才还带着轻视的老者们,此刻眼中已满是惊叹。

“唐小娘子与林相公,琴音词韵,浑然一体。词中将‘茶道’与‘创新’做了生动的诠释,新茗亦可承载古意,技艺上仍是那份自在的清欢,老夫佩服!”

此时,沈知微想借机明言,却被一位茶商先接了话:“唐小娘子茶膏熬制精妙,算学控火更是闻所未闻。只是不知,这茶膏配比之法,是否也如市面通用之法般,有个遵循的定数?总不会全凭感觉,秘而不宣吧?”

他话里话外,暗指她藏私,并没有坊间传的神奇。众人目光盯住唐清欢,她看了一眼林傅盛,见他颔首,便淡然自若的笑道。

“茶膏熬制,关键在茶饼析出之精华与火候之功。其配比核心,在于析出率与浓缩比。析出率,需视茶饼产地、年份、工艺而定。浓缩比,则关乎火候时长与水分蒸发之效。此二者相乘,再辅以基础配比常数,便是成膏之量。此乃茶膏制作之公理,非我独创。”。

那茶商见她口齿清晰,将复杂的工艺拆解简单,愣了一下,旋即追问:“哦?这‘析出率’、‘浓缩比’、‘常数’如何得知?莫非唐小娘子空口白话?”

“自然不是。”

一直静坐琴旁的林傅盛,此刻将准备好的红黑两色算筹,整齐摆放案上。待一切备好,他拿起算筹,一边推演,一边朗声解释:“以龙凤茶饼为例,其析出率标准为取三斤茶饼可得一斤有效析出物,浓缩比标准为熬煮蒸发三分之二水分。基础配比常数,则为一斤析出物最终得八两膏。”

他边沉稳的讲述,手指将算筹快速排列、组合、移动,发出清脆而规律的嗒嗒声。

席间一片寂静,那发难的茶商脸色极其难看。如此精准地引用并现场推演的茶膏算法,竟然被一书生信手拈来。

“妙!妙啊!”知府沈大人不知何时来到宴席间。

“以算学明茶理,以规矩成方圆,此方为有道!林公子大才,唐小娘子慧心,珠联璧合,实乃我卫城茶行之幸!”知府抚掌赞叹。

席间的各位商会长老,纷纷和着知府称赞。先前那位长老起身,向唐清欢抱拳福礼:“刚才是老夫失言了。我知沈小姐今日宴会,是想介绍唐小娘子入会。可这入会并非是我与商会行首能做主的,请小娘子耐心等待时机,他日定能如愿。”

说完,他又看向林傅盛,微露惬意道:“刚才听林相公琴声,余音绕梁,潺潺悦耳,琴技超绝。敢问你这古琴是何而来?刚才所唱词,唤何名?”

林傅盛起身,微微回礼:“此古琴是祖辈相传,刚才是我所作新词,名‘望江南·唐家小茶娘’。”

沈知微瞧长老如此雅兴,定是对他才情欣赏,虽然今日清欢与茶商会无缘,待时机成熟,再做打算。

“清欢,何不让林相公,写上词笺,送于梅公?”

听沈小姐这么一说,林傅盛不等唐清欢吩咐,赶忙提笔落纸。寥寥几笔行书,在他腕底转出气象,笔锋苍劲有力,字间透着浑然一体的灵气。梅公凑上前,瞧得神清气爽,不住颔首赞叹。

词会终了,暮色渐染卫城。

唐清欢与林傅盛并肩走出知府。

“你可知那梅公是谁?”唐清欢轻声开口,侧头看向他。

“你来卫城和入行一年有余,竟不知梅公?呵呵,罢了有我在。这些繁琐的人际,就不劳你操心了。”

他微微侧过脸,深邃的眼眸与清欢对视:“梅公是茶商会的副行首,今日沈知微是刻意点你,虽然未能入会。可今儿沾了知府的面子,总算跟他搭上了线。”

“嗯。”唐清欢点头,微微露出疲惫。

林傅盛手指不自觉钩住她的指尖,沉声道:“回家。”

夜晚,唐清欢虽是一身疲惫,但难以入眠。

脑海中时隐时现柳眉儿和李斯风,她心里惦记:若是这俩人早已苟且,且不是林傅盛戴了一顶大绿帽。那当初又是何人将此女介绍与林傅盛?还有.......柳眉儿为何要杀李斯风?这两人都在景王手下办事,难道.....是景王将柳眉儿介绍给林傅盛。

她寻思着,又想到若是如此,那林傅盛前世种种都是装出来的?休妻.....取妾非他所愿。片刻,她又摇了摇头,看来这一切还是要入了茶商会,渐渐靠近景王,才能知晓真相。这背后还有多少阴谋?

次日,上次被截获的馅料,做成沁香酥饼被一抢而空。唐清欢将多赚的银两,分出三十两给林傅盛。无论怎样?林傅盛可是处处帮了她不少,于情于理都该奖励他。况且.....引灵灯嘱托要善待他。

“你这是做甚?”

不等他表态,唐清欢将三十两钱袋,塞入他怀中。

“给你的!你又做账房先生,又充当讼师,还兼任保镖......每月只给你这么些月钱,我于心不忍,拿着.....否则你立刻离开。”

见唐清欢这般执拗,他唇边漾开一抹浅笑,目光不经意扫过她手腕,随即寻了个由头告假出去了。

夜晚,唐清欢独自一人回到小院,正阖门之际。

突然背后窜出一个身影,她被吓倒在地。

“你干嘛?吓死我了?”

林傅盛这一改平日的沉稳,让她着实不习惯。

他别着上下唇,勾起一抹浅笑,瞪着大眼,缓缓将手从后背摊了出来,是羊脂玉镯。

唐清欢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,惊讶道:“你....去了万宝阁?”

他腼腆点点头:“嗯——”

她接过那只玉镯,竟然完好无损。

“这么久了,掌柜的没有卖出去?”

“他哪敢呢?你说是唐忠的女儿,又在卫城小有名气。他说估摸着是你没空,他收了这一年的利息,便将它还给你了。”

她松了口气,确实这忙碌的一年多,竟然把这事忘记了,忽然她又想起什么?

“当票....当票呢?”

“下午回来取的.....不好意思...忘记告诉你了!”

唐清欢看着手中的玉镯,抬头撞上林傅盛清澈缱绻的眼神,她轻声道:“放心,我不会亏了你。”

林傅盛听闻,连忙道:“银子不需要你还,这.....还剩了许多。”他从腰间挑出钱袋。

“给你说了也不明白,我去休息了,你也早点入眠吧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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